Akazie

也许,我不愿意全部讲述威尼斯,就是怕一下子失去她。或者,在我讲述其它城市的时候,我已经在一点点失去她。

一瞬间

* 3.6《胶澳租借条约》签订纪念。APH背景,自设青岛。

* 可以看作上古文《片段》第八部分的番外,基尔伯特视角。


一个很多年前就写完了但现在才发的脑洞。全篇普爷脑内自嗨,雷者慎入。

现在我很少写这么满的东西了,大家姑且当作黑历史来看吧,不过里面对我流普青关系的认识倒是一直没变——征服者与胜利者从来就不是等价关系,这个结论在当下仍有意义,亦有助于理解我的其他普青文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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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 1910年


当青岛用毛瑟枪口指向自己额头的时候,基尔伯特的另一只手在身后扣紧了扳机。


这片阳光下的东方土地,他征服得太容易,以至于他从未质疑过,这个羸弱的城市意识体不过是个懵懂听话的小孩子而已,而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,他眼中的这个“模范殖民地”或许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对自己和路德亦步亦趋,即使他再怎么严加管束,青岛仍然有自己的想法,也有潜力去实现自己的想法。


那一刻作为国家的普鲁士是警惕的,本能告诉他应该马上采取行动,把背后那把P04的一梭子子弹打进这个冒失殖民地的头,就像他曾经在非洲对那个黑人孩子做过的那样,用痛苦与恐惧让他永远记住,谁才是说了算的人,谁才有资格提出条件,谁又只能服从命令。


但作为人类的基尔伯特却是五味杂陈的,因为他从这个东方少年的眼中,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那是一个白发的小男孩。

男孩伤痕累累地跪在菲利克斯面前,扬起头直对上他的剑尖,剑身映出男孩血红的眼睛,锐利而不屈。

波兰化身皱了皱眉,戳瞎了他的一只眼睛,作为对他挑衅态度的警告。


那时他并非强者,因而只得屈服于强者。而当多年以后,他以普鲁士之名重临波兰时,他砍掉了菲利克斯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,作为回敬。


疼痛,鲜血,仇恨,杀戮与被杀戮的无尽轮回,普鲁士是仗剑而生的国家,基尔伯特却是有感情的智慧生命,在看着同样的血肉戏码翻来覆去上演了数百年以后,也会感到厌倦与疲惫。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改变,他只被教导过用剑说话,大多数时候他也只能用剑来说话,在北海沿岸那片波诡云谲的低地平原上,只要手中紧握的剑稍稍一松,周围虎视眈眈的友邻们就会将他撕成碎片。


因此,尽管嫉妒有违上帝的教导,但他不得不承认,自己嫉妒着王耀,嫉妒他背靠的这片庞大、富饶而孤远的土地,嫉妒他生来就拥有自己求之不得的安宁。


他不想卷入更多的纷争,但他想让路德维希多拥有一点东西。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让他越来越陌生,巨大的钢铁机器,复杂的统计表格,日新月异的商品和思想,国会争吵不休的各个党派,俾斯麦还在的时候,他还能用奇迹般的政治智慧勉强维系过去与未来的脆弱平衡,但当年轻的新皇帝走马上任,天平就迅速滑向了他毫无经验的未来那一边。


所以,当路德维希提议夺取一个中国的港口时,他有些犹豫,但最终还是同意了。


他习惯于用剑来劈开迷惘,所以他想,或许在王耀那里,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。


于是他跨越大海来到了这里,他见到了胶澳,就像他预想中的那样,这片古老的土地似乎太过沉湎于长久的安宁,让他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个孱弱的男孩从他无能为力的姐姐身边带走。像骑士团时代那样,他占领堡垒,驱逐对手,插上旗帜,最后补上一纸协定,除了零星的纠纷导致的冲突,他和他的军队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,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像绵羊一样顺从了他的交易,从他们世代居住的村落中被赶往指定的保留地区,腾出地方供他实现自己的愿望——一个只属于德意志的乌托邦。


他满意地打量着他的战利品,胶澳有着内高外低的眼角,就像王耀。在他看来,这种眉眼天生就透着温和,或者软弱。然而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王耀时,对方正是用这样的眉眼扫过自己,淡然而疏离,甚至还有一丝轻蔑。


王耀啊,衰朽却傲慢的东方帝王,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,你所不珍惜的会成为我的荣耀。他会将你的钥匙交予路德维希,为德意志开启应许之地的大门。


于是他将男孩起名为Tsingtau,一个源于中文却用罗马音拼写的名字,他教他穿洋装、打领带和用刀叉,要求他学习高地德语,尤其是要熟练背诵帝国宪法和保护领法。


一切都很顺利,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。


直到Tsingtau挡在了他和天后宫门前请愿的人群之间。


他用剑尖挑起东方男孩的下巴,直视着那双刚刚开始泛出蓝色的眼睛,男孩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虚弱而本能地颤抖,却始终倔强地与自己四目相对,没有一丝一毫地动摇。


那是他第一次从这个年轻城市眼中,察觉到一种愤怒与恐惧之外的东西。


他觉得自己本应该意识到的,意识到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,但他没有。


为了路德维希,血色双眸的恶魔决定尝试一下那些他所不熟悉的事情。他的剑最终没有刺下去,黑鹫罕见地向他的猎物妥协了。他模仿那些道貌岸然的东印度公司职员,指示手下与这些螳臂当车的原住民签订了一纸“文明”的协议,恩赐给他们一块迁建的土地,并许诺在新庙宇落成之前不会拆除这里。


取而代之的是,他将所有的怒火宣泄到了这座城市之外的土地上,他焚毁反对修筑铁路的村子,残酷地清剿活动在租界周围的抗德武装,他和瓦德西带着威廉二世的命令闯进北京城,在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狩猎那些”拳民“的生命。


他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场景当中,杀戮、征服、勒索、恐惧,他太过精于此道,也因此会感到厌烦,但他告诉自己,这是必须的,在埃及与应许之地之间隔着一道红海,德意志若要泅渡过去,需先跨越那红海。


而在从血污中浮上来换气的间隙,他会回到他在保护领建造的房子,暂时沉浸在他一手营造的“模范殖民地”的虚假祥和当中。他会换上没有丁点儿血腥味的少校军官服,戴上金丝框的水晶眼镜,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优雅德语发音,给Tsingtau讲授他认为这个孩子需要知道的一切事情——法律、艺术、科学、信仰、以及作为一个意识体生存的常识。他惊讶又欣喜地发现,在这些方面,这个孩子几乎是一张白纸,让他可以毫无障碍地灌输所有的东西:


他告诉这个孩子物竞天择,从昆虫到意识体,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有生存的权利。

他告诉这个孩子世界有其秩序,所以他要认清自己的位置,忠诚于自己的使命。

他告诉这个孩子,意识体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守护人民,因为意识体正是由于人民的认同而存在。


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每一次与Tsingtau四目相对,他都能看到男孩眼中的光芒越发清晰,像是整片海洋正在被云开雾散的星光点亮。他想这很好,只有这样明亮的眼神才配得上路德维希的骑士,却无端地想起幼时听游吟诗人唱过的故事:当云开雾散之时,潜藏海底的海妖就会浮上海面。


直到,在当下这个时刻,他终于认出了这种光芒,因为这是只有他能认得的光芒。


那是自己曾经拥有的光芒,那是想要主宰自己命运的强烈意志。


因为这种意志,无论在波兰还是神圣罗马麾下,他身为他人的剑,却始终是在为自己而战。


他正是这样走来,因而懂得,这种意志一旦产生,就是不可磨灭的。除非他有了更为高远的目标,心甘情愿为那个目标付出一切。就像条顿骑士团之于天主,就像普鲁士之于德意志。


基尔伯特是有那么点庆幸的,因为在他看来,这个年轻的殖民地虽然流露出了这种意志的苗头,却还未来得及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高远目标,只要善加引导,他完全有机会将这个目标指向对德意志的忠诚。


于是基尔伯特的国家人格与人类情感终于再次取得了和谐统一:普鲁士不需要轰掉这个孩子的脑袋,不需要掩饰对他的智慧和潜力的欣赏,而是只需要一点耐心,来彻底地征服他,让他心甘情愿地将这种智慧和潜力为自己所用;而对基尔伯特而言,战胜一个会挣扎的猎物,远比捕猎那些不会反抗的猎物有趣、也有意义得多。


一百年,他为他的弟弟签了一百年,在这一百年里,他可以做很多事情。在之前的一百年里,他送走了神圣罗马,找到了路德维希,他从一只”铁罐里的陶罐“,变成让整个欧洲望风披靡的强国,他把高高在上的罗德里赫踩在脚下,让不可一世的弗朗西斯割地求和。他战胜了所有曾经轻慢他的人,兑现了所有曾经遥不可及的承诺。他将世界之王的指环戴在德意志的手上,向全世界宣告,属于德意志的时代,已经到来。


他曾经做到了这么多,他有信心做到更多。


一百年的时间,足够他向眼前这个叛逆期的保护领展示他所有引以为豪的东西,他的财富,他的力量,他的信仰和文明,所有这个男孩所希求的,却在自己曾经的亲人那里得不到的东西,让他像自己一样,成长为路德维希最忠诚的骑士。


只是,他觉得自己或许需要去拜访一下那个粗眉毛,请教一下这方面的经验,他相信自己那么帅气,只要有足够的经验,一定能比粗眉毛做得更好。反正还有那么多年,有的是时间积累经验。


于是基尔伯特挑了挑眉,轻笑一声,松开了扣着的扳机:

“小子,做得不错,你赢了。”


是的,还有那么多年,慢慢来。

来日方长,他有所有的时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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